「啊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這是站在車棚下的衛,看見我出現在她眼前時,所說的第一句話。不,或許這根本不能算是一句完整的話。

        不過,連她的名字都叫不出來的我,也沒什麼立場苛求這點。

        面對面站立的我們陷入了沈默。向晚的微風從身旁拂過,從這裡幾乎聽不見放學時校園鬧哄哄的聲音,周圍的氣氛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黃昏的海邊。

        那時,衛獨自一人面對著波浪佇立的背影,此刻又一次在我腦海裡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,帶著幾許比那時更深沈的寂寥。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歌澄……謝謝。」

        沒有任何意外的,她先開了口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一直擔心,如果妳不願意來,我該怎麼辦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怎麼可能。」

        望著她眼中泛起的水霧,我走上前去遞出面紙。

        「抱歉……是我太過分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果然不太習慣,多久沒有說這樣的話了?我深吸了口氣,一邊整理層層疊疊的思緒一邊往下說:

        「我沒有要責怪妳的意思,即使是現在也一樣……妳是為了我著想,我知道,也很謝謝妳,只是我不太能認同妳的做法,所以對妳激動了點……說起來,是我傷害了妳才對,對不起。」

        這些話似乎一點點解開了衛心頭的死結。在她的肩膀因為放鬆而下沈的同時,原本勉強含著的淚水也奪眶而出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還有,我並不是不想跟妳說話,是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妳才好……明明教訓別人時說話那麼大聲的,這個節骨眼卻不知道在猶豫什麼,我還真是……讓妳難過那麼久,還要妳主動寫信給我,是我不好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話還沒說完,衛的臂彎已經一把將我抱住。

        「沒關係……沒關係的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混雜著淚水和哽咽,使衛說起話來並不十分順暢,但那都無所謂了。此時的我只感覺得到這個熟悉而溫暖的擁抱,輕搔著我臉頰的幾縷髮絲,及那專屬於她的香味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失而復得」……是了,就是這種心情。

        盤旋心頭的重壓,在此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。我不再多說什麼,只是抬起雙手回抱著她,放任自己沈浸在當下的溫暖中。

        ──就連這樣的溫暖,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回憶了……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對了……還沒告訴妳吧……秋季選拔賽的事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擦著眼淚的衛,即使呼吸的節奏已回復得差不多了,說話的聲音還是帶著點哽咽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這個星期天吧?場地在我們學校……我會來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聽見這句話,衛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,笑意綻放在有些紅腫的雙眼間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太好了……對不起,這段時間妳也不好過吧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算了吧……別說了,過去就別再想它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衛輕輕點頭。

        「歌澄果然還是那麼溫柔呢……這樣我也就安心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溫柔……嗎?

        這麼不適合我的形容詞……原來,她是這樣看我的嗎?

        「太誇張了啦……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啊。」我苦笑著回應。

        「嗯……不過……有時候會覺得,和我在一起時的妳,似乎只是妳的其中一面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說到這裡,她停頓了一秒。

        「有點難過呢。我……還太過軟弱,不夠資格讓妳傾訴心事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衛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不是這樣的。問題不在妳身上,而是我。

        雖然心裡早有了這樣的答案,但不知為何卻無法說給她聽。

        如果就像信中所言,她的動機是想要保護我的話……那我應該也是一樣。

        不想讓她煩惱。不想讓她有不快的回憶。所以,我那另一面的存在,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。

        但是,如今看來,我們反而都傷到了彼此。

        「以後,我會努力的,不管是哪個方面……我一定能堅強到讓妳信任我!」

        突然,衛抬起頭來,直視著我的雙眼,振作起精神說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所以……妳有什麼難過的事,跟我說就可以了,好嗎?不論什麼時候,我都會願意聽的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……是我太敏感了嗎?

        她的聲音,她的表情,還有……我相信,她的用意應該只是想告訴我她沒事,並且希望我多依賴她一點……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這話是……什麼意思?」

        可是,我卻說出了與直覺相符的話。

        「咦……?」

        「聽起來,妳好像不希望我……和其他人談心似的?」

        「咦……怎麼會……我沒有那個意思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衛有點慌張,而我卻又不受控制地用下一句話堵住了她的解釋。

        「妳……在怕什麼?」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我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我安靜下來,注視著她的眼眸,等待答案,但她卻遲遲不再開口。

        那天傍晚,在無人海邊時的氣氛又回來了。令人不由自主繃緊全身的沈默降臨,彷彿只要稍一鬆懈,便會被壓垮一般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……我還是──」

        衛不自然地提高音調,鼓起全部勇氣似的說:

        「我還是不能放心……讓雨宮再接近妳。」

        不可思議地,聽到這樣的回答,我的心情一點起伏都沒有。面對她認真的神情,我只是閉上眼睛,吐了口大氣,再睜開眼睛看著她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樣啊……我想也是……畢竟讓妳看到了那樣的光景,我也不能辯解什麼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歌澄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衛帶著若有所求的眼神,向我走近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……但是,我真的……很怕像那樣的人。就算是為了我也好……可以……和他保持距離嗎?」

        ……呼。果然還是這句話啊。我看起來有那麼令人擔心嗎?

        數個月前,同樣由她提出的這個問題,成為我倆誤會的導火線。既然信中她已經能明白我聽到這種要求的心情,卻還不放棄,看來真的有必要找一天,針對這件事好好跟她談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 不過,不是現在。雖然我提前一步想到她會說什麼,但我並沒有想好相對的回應,也不打算就這麼和她草率地約定。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抱歉,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?有些事情我需要一個人想想……等我準備好後我再回答妳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結果,也只能先暫時用這個方法擋一擋了。好不容易才和好,我不想要再回到今天以前的狀態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……這樣嗎……我知道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衛的眼神黯淡下來,但仍點點頭表示理解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那麼……走吧?現在時間還早……」我看了看錶。「今天就一起去哪裡走走吧?好久沒和妳一起回去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……嗯。」

        衛露出久違的溫和微笑,往我的方向走來──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咦……呀啊!」

        才走了兩步,似乎是腳絆到了石頭,重心不穩的衛失去平衡,向前撲倒,整個人往一旁的腐朽木柱擦撞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 「衛?沒事吧?」

        我趕緊回到她身邊,就在我蹲下的前一秒,一個異響從我頭上傳來,伴隨著大量落下的不明粉末和塊狀物。

        當我認知到那是木屑時,周遭已經接連響起了崩壞的聲音──

        「歌澄───────!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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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

前幾天,在市立圖書館的網站上預約了輕小說借閱,一次預約兩集。
結果,後面的集數竟然比前面的集數先送到  囧
受限於取書時限,沒辦法等另一本也送來再一起借,
只好先把已經送來的那本借回家……
書在眼前就會手癢,本來想只翻開前面看看彩頁應該沒關係吧──
才一打開封面,就被書封摺口上的前情提要給捏到上一本劇情了,啊啊啊啊(抱頭)

……閒聊告一段落,以下進入正題。
本回附的圖是歌澄ちゃん。

Kasumi.JPG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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