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──喔,小舞,回來得真快呢。該做的檢查到底有沒有做完啊?」

  「放心啦,我哪敢蹺頭啊。倒是──」

  盯著翠翠似乎有些心虛的眼神,我瞇細了眼睛。她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注意到我換穿了外出用的便服,這不太像她。

  「妳好像很少會在這個時間來巡房嘛?有什麼陰謀?」

  「講什麼陰謀嘛,人家好傷心喔~我可是擔心小舞會被欺負所以……」

  「……侑理,以後不要隨便讓怪人進到房間裡來,知道嗎?萬一她其實是在打你的主意那就糟了。」

  「……她是這麼說的。」侑理帶著不可思議的微笑面向翠翠。

  「小舞~妳怎麼可以信任篠原勝過我呢~或許妳覺得沒什麼,可是篠原再怎麼說也是普通的高中男生喔──」

  「這個世界上比妳更危險的人,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。」

  說完這句話,我便自動關閉所有聽覺機能,直到把她給推出病房門外為止。

  「別總是對她那麼冷淡嘛,她會很難過的。」

  「少來,你不也玩得很開心嗎?」

  我冷笑著轉身,背靠在通往走廊的門板上。

  「……唉呀呀,原來妳也學會偷看別人的內心啦。」

  「好說好說。這麼一來就扯平了。」

  從走廊窗戶照進來的陽光穿透門上的玻璃,越過我的肩頭映在地板上。

  「換個話題吧。你現在可以出門嗎?」

  「不要跑太遠的話應該沒問題……?」

  「很好。」我走向自己的櫃子,從裡面抓出今天早上預先整理好的肩背包。「給你三分鐘時間準備,陪我到外面透透氣。我到大廳等你,有任何突發狀況直接叫我。」

  「喂?等一下──」〔妳沒跟翠翠報備過吧?〕

  〔那是當然的吧?不這樣就沒有意思啦!〕

  信手帶上門,我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在走廊上。

  管它是不是最後一天,只要我現在還在呼吸,我就要笑著度過。

 

  「這哪裡是透透氣的程度啊……電車都搭了六、七站了耶。」

  「我可是被關了三個多月喔。把累積的里程數全加起來就差不多了吧?」

  將許久沒紮成一束的長髮向後甩,我愉悅地感受著夏季的高溫。

  「妳是在給我製造新的吐槽點嗎?還有,妳怎麼會想來這裡的?」

  用手遮住眩目的陽光,侑理的視線越過我,望向前方圍牆內的校庭。

  「……來作白日夢的啊。」我向前走了幾步,輕巧地跨進暑假中對外開放的校園範圍,看著兩個女學生談笑著從眼前走過。「想像一下穿著這裡的制服走在裡頭,會是怎樣的感覺。」

  關於今天的逃亡地點,我在一醒來時就決定好了;在醫院大廳會合後,便直接向侑理問了他就讀學校的位置。記得侑理是在高一即將開學之際第一次發病的,也就是說他連一天的高中生活都沒有過就被迫休學了。儘管如此……

  「這裡在我們班上似乎風評很好喔。有不少成績不錯的小團體都拿這裡當共同目標呢。」

  光是能拿到這所學校的進場資格,就已經到達了我無法觸及的地方。

  「比起來,我連準備考試的壓力都不必有,或許更幸福一點吧?」

  看著川堂兩側綠油油的植栽,我好像笑了。這其中夾帶的情感太多太雜,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什麼是什麼。

  「……妳比我想像得還頑強呢。才短短一晚上,就能騙自己騙到這種地步。」

  雖然語意如此直白,但這段評價聽來沒有一點諷刺或同情的感覺,只像是在敘述一件事實而已。

  ……對,是事實。

  「不好嗎?」所以,我不否認。「你明明比我更快學會這種生活方式的啊。」

  「──如果趕在九月前讓妳回復原狀的話,應該還來得及吧?」

  耳朵突然滲進了一句語意不明的話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

  「咦?」

  我疑惑地看向他,他的表情卻好像大夢初醒一般。

  「剛才那句話,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剛才……?我剛才有說什麼嗎?」

  ……喂喂,不會吧。別跟我說這種病到了後期會兼具失憶症狀啊。還是說其實是我產生了幻聽?

  「……算了,沒事。去旁邊坐一下吧。一直站在太陽底下會頭昏吧?」

  保險起見,我又偷偷確認了一次他的思路內容,不過什麼都沒發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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