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唔?在寫什麼?日記?」
雖然非常微小,不過在聽到我從房門口丟來的提問時,侑理的肩膀確實震了一下。
「……被發現啦。啊,不過不准偷看,思考內容也是。」
「知道啦。我才沒有偷翻別人日記的惡劣嗜好呢。」
見他似乎還有防備,我索性先走到櫃子邊放毛巾和衣服,等到他把活動桌上的紙筆都撤下了,我才回到自己的床上。
……對了,這麼說來,最近我們好像比較少用腦內對話交談呢。
「這麼早就想睡了?你今天不是睡到午餐時間都過了才起來嗎?」
「沒辦法啊。最近好像換了一種不同的藥,會有想睡的副作用。」
「是喔……」
我隨口應了一聲,開始調整床墊上半身位置的高度──「……不對。」
「?」
停下手邊的動作,我猛然抬頭看向侑理,他也似乎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。
「你沒瞞著我什麼吧?」
「……妳是指什麼?」
這種異常的警覺心……真的不對勁。有問題。
「你說你是因為換了藥才嗜睡的,是真的嗎?」
「……我騙妳做什麼?」
連回答的思考時間都變長了。我說吶,「你當我跟你住在同一個房間裡三個多月是住假的啊?」
見他不再回話,我也刻意把口氣放軟。
「藥物被吸收後會混進血液裡對吧?你忘了我現在每天都要靠你的血才能活命嗎?」
侑理的眼神先是一瞬間的恍然,接著馬上向一旁別開迴避我的目光。看來這樣提示他就懂了。
因為這個前提,我們兩人的藥都是在考慮過雙方狀況的條件下配製的。如果他的藥中真的有安眠成分,那也應該會影響到我。
會不想讓我知道原因,可能的答案只有一個。
「你跟翠翠說過了嗎?身體狀況惡化的事?」
「……連妳都注意到了,妳覺得她會看不出來嗎?」
「……也是呢。」
縮回探出的上半身,我繼續按下床墊的調節鈕。直到熄燈為止,我們都沒再說過一句話。
快要四個月了。以他的情況來說,則是四個多月了吧。
先不提他,就連我自己也感到最近的晨間檢查有點奇怪,動不動就要抽血。隔壁房的兩個女孩撐了半年多,如今我們也快要追上這個數字了。
照目前的樣子來看,先走的恐怕會是侑理。一旦他不在了,除非立刻有下一個互抑的對象替補,否則我大概也撐不了多久。
……呵呵。終於來到這一天了啊。
〔侑理。你在聽嗎?〕
他沒有回答,不過我可以感覺到他還醒著。
〔要是你先走一步,可以在三途河邊等我一下嗎?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吧。我果然還是想要有誰來接我呢。一個人旅行好像太寂寞了。〕
他還是沒有回答。沒關係,這樣就好。這麼一來我反而可以肯定,這段遺言他已經確實收到了。
〔……對不起,我不能答應。〕
在我即將閉上眼睛時,腦中卻傳來這樣一句意料之外的拒絕。
〔侑……理?〕
雖然眼睛再次睜得雪亮,但我卻沒有勇氣轉頭看他。
〔就算只有一點點可能性……我也要讓妳繼續活下去。〕
!?
等等……你到底在說什麼?
你果然還是沒告訴我實話嗎?你打算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嗎?
「侑理……」
我快速翻身坐起轉向他,這次他卻完全沒被驚動到。試著在腦海裡叫他,他也沒有反應。
一瞬間,我真的有想馬上跳下床把他叫醒問清楚的衝動,但看著他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昏迷的樣子,竟然讓我感到自己有些殘忍。
最後,我還是什麼也沒做,恍恍惚惚地倒回床上,眼角帶著因為不安而泛出的潤澤感。
當時的我仍不明白,要是我選擇拼了命告訴他我真正的想法,不論客觀上是好是壞,後來的結果可能就會完全不一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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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記:
因為序中說過的原因,下週連載暫停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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