帶著茶香的清風，翻過又一頁幻想

第十一章

　　「那麼，我姑且再確定一次，真的沒問題吧？」

　　……這是今天第幾次聽到相同的問句啦？

　　話雖如此，但走在我旁邊的衛仍然一副認真的神情，就和第一次問這句話時沒有兩樣。再仔細想想，這也是可以理解的。將近兩個月以來，我已經拒絕了她的邀約不下十來次，如今實在沒有什麼立場抱怨。

　　「是．真．的。我保證，元旦的早上我一定會空下來，要是我再食言，這回寒假就輪到我補考，行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喔喔，賭這麼大啊。」

　　衛點點頭，彷彿惡作劇的孩子般展露笑容。

　　「好吧，妳都發這種毒誓了，我只好相信妳囉。當天早上我會去妳家接妳，妳可以慢慢準備沒關係。」

　　 「收到。我會等妳來的。」

　　隨著這個話題的結束，我們也來到了電車站所在的大馬路上。

　　第二學期再過幾天就要劃下句點了，這一年也一樣。和暑假不同，因為寒假不那麼長的緣故，到目前為止我都是一個人在房間裡度過新年的。加上我並不太重視固有節日這種東西，對我而言，聖誕或過年等的名稱，不過就是一個月曆上的標記罷了。會特地排好要去新年參拜，從開始一個人居住後，還是頭一遭。

　　「呼啊……」迎面吹來一陣冷風，讓衛忍不住縮起肩膀。

　　「這麼冷，天空又灰灰的，晚上說不定會下雪呢。」

　　「這才好啊。不覺得白色聖誕節看起來比較有氣氛嗎？」

　　和我仰望天際的平淡心情不同，衛那紅撲撲的臉看起來似乎很高興。

　　就在我正想接下去說些什麼的時候，突然聽到一陣從沒聽過的響鈴聲。

　　「啊，抱歉抱歉。」

　　衛也注意到了這個鈴聲，並將手伸進大衣的口袋裡面，抓出一支外表素淨光滑的黑色手機。

　　「原來妳有手機？什麼時候買的？」

　　「就這幾天而已。等會兒再告訴妳號碼吧。」

　　她瞇著眼笑了一下，便按下通話鍵。

　　「喂？……嗯，我是。……啊，有找到嗎？不好意思喔，真的麻煩妳了……」

　　在她講電話的當下，我轉過身去，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打發時間。雖然天色尚早，但一些店家已經把裝飾在門前的聖誕樹點亮了。一點一點的彩色燈泡，在寒風中散發著活潑的光芒。

　　看來，時間應該不會拖得太晚。進了電車站後，直接搭和平時不同方向的車會讓她起疑，得先想辦法和她錯開才行。那麼，就照平常那樣，先到回家時搭車的月台，再視情況臨機應變就好。實行起來不難，應該不用太傷腦筋……

　　「有什麼關係？妳不是還有時間？」

　　「不是這個問題……請不要這樣好嗎？」

　　恍惚中，一個語氣輕佻的聲音和另一個女孩有些強硬的回應聲傳進耳朵裡，將我從剛有了結論的思考中吸引過去。我順著聲音的來源回過頭，在一棟大樓的陰影處，有兩個穿著其他學校制服的男生，面向牆壁圍繞某樣東西站著；從縫隙中剛好可以看見一個女孩的臉，感覺非常困擾似的避開他們的目光。女孩身上的制服和圍著她的那幾個人頗為相似，應該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。只見她一直想要找空隙鑽出那兩個人的包圍，卻總是被伸手擋下。

　　「等等……我不是說了我不要去嗎？放開我的手……」

　　下一刻，那個小圓圈忽然有了動作。其中一個男生抓住那女孩的手腕，另外一個人從後面推著她，看來像是要把她強行帶離這裡。女孩加大了說話的音量，語調中反抗的意味也濃厚許多。她努力甩動著被抓住的手，但在兩個男生的力量下，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被推著往前走。

　　──腳下傳來踩碎落葉的清脆聲響。我在不知不覺中向前移動了一步。

　　一股莫名的激動，像是被映入眼中的這段畫面所牽扯般，在腦海的某個角落點燃了微小的青色火炎。

　　「歌澄？讓妳久等了，我們走吧……？」

　　此時，講完電話的衛來到我身邊對我招呼道。不過她應該也感覺到不太對勁，除了語氣有些遲疑以外，視線還在我和我所注視的方向之間來回逡巡。

　　「衛，那個……對不起，我現在有點事要辦，妳可以先走嗎？」

　　儘管我十分不願意再用這種明顯搪塞的理由應付她，現在卻不是能讓我在乎這一點的時候。

　　「咦？又來了？」

　　她雖然這麼說，但聲音並不像先前那樣滿載失望的情緒，只是單純地感到意外而已。

　　「這個……」

　　我還在躊躇著該怎麼回答她，她卻更令我意外地直接搖了搖頭。

　　「沒事沒事，今天其實本來就沒什麼預定嘛。反正離車站也不遠了，我也要趕著回家，那就不打擾妳囉。有什麼事就快去忙吧。」

　　「……嗯，抱歉了。」

　　「沒關係啦！只要新年早上別放我鴿子就好！」

　　說完這句話，她笑著朝我一揮手，便自在地轉身離去。

　　望著她的背影，我偷偷地合十再道一次歉；隨後我也轉往來時的路上衝，一邊張望著那三個人的身影，在燈號轉變之前快速橫過馬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