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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真的很抱歉,這麼晚跑來打擾,還提出這種奇怪的要求。」

  踩上通往二樓的階梯時,我抬起頭對走在前面的伯母說道。

  「不會。要不是妳來了,我們還不知道要向誰問清楚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情況呢。」伯母輕點了下頭。「小衛是個很貼心的孩子,在我們面前一直都是笑臉迎人,從來沒聽她說過自己有什麼煩惱,反而讓我們有些不安啊。」

  黑崎家二樓的格局很簡單,只有一條淺淺的T型走廊。裝設在外側的房間門上一片素淨,門框也不小,大概是主臥室吧。跳過了這個房間,伯母和我一前一後轉進走廊深處,在另一扇掛有名牌的房門口停下。深色木紋底板,簡潔的銀色鑲邊,搭配中央浮起的「MAMORU」字樣,很符合我對她既有的認識。

  「就是這裡了,那孩子的房間。」伯母伸手將房門打開。「打掃之類的事她會自己來,我也覺得她需要保有自己的隱私,所以很少進到裡面看過。她的一部分日常用品都不見了,如果裡頭真的還有什麼能透露她去向的東西,或許身為朋友的妳可以看出來吧。」

  「……我知道了。我盡力找找看。」

 

  隨著伯母下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,我也走到房間中央,環視周圍的陳設。鋪得平順的單人床,牆上掛著的制服,簡單放著幾本書的桌子,並列的書櫃和衣櫃,淺紫色的窗簾因為我走動所帶起的風微微搖曳。一眼望去,衛的房間比我住的地方還要整齊許多。

  開朗、溫柔的第一印象。樂於幫助別人,喜歡團隊活動,和每個同學都相處融洽。

  但是,真的是這樣嗎?

  在這個收拾得乾淨美觀的房間裡,是否也隱藏了什麼無法一眼看穿的東西?

  結束和七葉的談話後,我臨時決定過來衛的家裡看看。行蹤不明的大坪所面臨的危險,似乎比我原先的估計還要高;如今已經不是計較夜晚拜訪妥當性的時候了。

  從雨宮被攻擊開始,如果整件事衛都早有預謀的話,在這個她除了學校外停留時間最長,也最為私密的空間,說不定會留下一點可以指引方向的痕跡。雖說在事件已經爆發開來的現在,她的房間應該已經被初步調查過了;不過,這裡連第二、第三現場都算不上,沒有翻箱倒櫃搜索的必要。如果不是顯而易見的線索,應該還留在這裡才對,再來就是祈禱她湮滅證據的心思不要太縝密了。由七葉的形容來看,衛是個在長期壓力下容易被一時衝動所引導的人,計畫這次事件應該沒花她太多時間,這一點或許可以期待。

  床鋪和櫥櫃先跳過,我深吸了口氣,將書桌的抽屜打開。小飾品和瓶罐、文具全都分門別類一個個排好,一目了然,連可以遮蔽視線的死角都沒幾個。再打開一個,除了裡頭的東西換成了CD、便條紙以外,仍然沒有收穫。想起我住處那個雖然不算亂,但也稱不上整齊的桌子,心情忍不住複雜起來。

  接著我看向桌面。除了桌燈和右上角夾在書擋間的參考書、筆記本外,可說是空無一物。這些東西我都曾看她帶到學校過,所以並不陌生。我沿著書背一本本看過去,卻在靠近牆面這一側發現了不一樣的東西。

  數本尺寸同一的薄筆記本中,夾了一本較厚且小,說是筆記本更像是手札的硬殼書背,顯得有些突兀。我輕輕將它抽出來。淡黃色的外皮,上面沒有做任何記號。稍微翻開數頁,裡面也是一片空白。我加快了翻頁的速度,紙張邊緣嘩啦作響從我指尖掠過。

  「……?」

  我的動作停了下來。

  大約翻了三分之一的頁數後,眼前出現了令人在意的景象。

  裝訂處有像是被撕去數頁的痕跡,儘管撕得很工整,闔上後幾乎看不出來,細小的紙張纖維還是從夾縫處零星冒出。考慮到它使用的裝訂方式,我連忙翻到另一側本應相連的部分,抓住紙頁向外拉,果然很輕鬆地就把頁面抽出來了。

  這是衛自己撕掉的嗎?那幾頁紙上,寫了什麼不想讓其他人看到的內容?

  想了一會兒,我從抽屜裡找出一支鉛筆,一邊摸索一邊把鄰近頁面布滿凹痕的地方塗黑。因為多處筆跡重疊,塗黑後依然是一團混亂,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依稀辨認出幾個單詞。

  隨著和記憶深處緊密嵌合的文字現形,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。從指尖滑落的鉛筆,響起短促到幾乎聽不見的落地聲。

  「……二年六班……下午四點左右……紅月!?」

 

  紅月。

  衛是怎麼知道……這個名詞的?

  中學三年級。璃菜不在後,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每一天裡,偶爾會聽到身邊有人小聲地說出這個詞彙。剛開始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,後來才察覺那是在說我。似乎是因為校內對事件下達封口令,大家為了私下討論時的方便,而擅自給我安上的代號。

  就連經常夢到過去的我,也很久沒想起這個稱呼了……難道,衛已經調查過我的事了?

 

  咬了下嘴唇,我壓抑住變得激動的情緒,輕輕放下本子離開桌邊。仍然健在的理智,適時提醒我來到這裡的目的。

  轉過身去,我沿著牆面慢慢在房間裡走動,視線緊盯著每一件映入眼中的擺設。時間有限,每一處都要像剛才那樣看過有實行上的困難,我只好試著憑自己的直覺,在充滿純樸生活風的一景一物中,大海撈針般找尋不知存在與否的違和感。當然,如果真面臨最壞的情況,屆時也就只好耐著性子地毯式搜索了。

  越過了半個房間,在來到和書桌呈對角線的床邊時,我的注意力被釘在牆上的東西所攫獲。

  緊臨床舖的牆上貼了一整面軟木墊,上頭以每隔數公分的間距,用圖釘釘著幾張照片。雖然照片中的人我並非全都認得,但仍可以看出每張照片上都有衛的存在。不管是身後那對和伯父伯母長相完全不同的夫婦,還是前後兩套設計相異的中學制服,每個階段的衛都對著鏡頭微笑著。或自然活潑,或靦腆羞澀,只有清澈專注的雙瞳貫串了至今的時間軸。

  ──不過,我所在意的不是這個。

  我單膝跪著爬上床,伸手撫摸沒被照片覆蓋的軟木牆面。

  密密麻麻的細小孔洞觸感,透過指尖傳遞到腦中;這是曾經有圖釘釘在這裡的證明。從孔洞依然清晰可見來看,應該是不久之前才拔除的。恐怕就和還放在桌上的手札一樣,都是為了隱藏某種東西。手札的筆跡可以用一支鉛筆破解,但除了這些洞以外什麼也沒留下的牆面,又該怎麼辦呢?

  ……冷靜點。答案一定就在某個地方。

  先假設原本在這裡的東西也是照片好了。換作是我,當我想將不想被人看見的照片藏起來時,我會怎麼做?

  我瞇起眼睛,凝視著牆上一張張無瑕的笑容。

 

  藏樹於林──不太可能。從殘留的孔洞數量來看,要隱藏的「樹」恐怕比整個「林」還要多。

  集中或分散到沒有人注意的死角──這是一般最常見的作法,有意尋找的人理所當然也會想到這點,反而一開始就會鎖定任何能夠藏東西的地方。

  那麼,該不會是──

 

  我貼近眼前的照片,仔細觀察。

  單張照片拿在手上輕如羽毛,用圖釘固定的話應該一到兩根就夠了,但牆上每張照片全都用四根圖釘釘住四個角,彷彿希望它和牆面完全密合似的。

  我再度對照片們伸出手,抓住其中一個深陷進軟木墊的圖釘。

  答案,就在這裡。

 

  ──被隱藏的東西,其實一直都在我的面前。

 

  四根圖釘全部拔起的同時,一疊三張的照片啪啦一聲散落在床上。

  我的對外知覺,在我看清楚藏在最下層的照片那瞬間封閉了。

 

  那是,本應放在我住處書櫃上向下倒扣的相框裡的,我和璃菜事發前的合照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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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

年假過去,我成功地將死線向後延到四月底了!(喂只有這樣嗎!)
接下來幾章的字數都偏多,要迅速解決似乎變得有點難度啊……

久違的感冒又找上門來了。心情有些複雜。XD

三次元的生活仍然是暗潮洶湧、波瀾壯闊 (並沒有好唄),
明天起也要繼續壓搾時間和肝細胞 (!?) 努力和做不完的正事雜務戰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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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yuukaz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